[源来如此2]：户口簿上的女儿

文/水之源

　　人们对一座城市的记忆往往是因为生活在这座城市中某些值得记忆的人。许多年过去了，我常常会想起我曾经读过高中的那座小城。无论是遭遇不悦还是享受快乐，回忆的碎片里，那座小城始终是清晰的，那段最不情愿翻开而又常常让我感动不已的记忆让我魂牵梦绕，因为在那座小城里迄今仍生活着一位老人，他是我的班主任宋老师。

　　高一结束的那个夏天，对于我这个只有15岁的小女孩来说可以用“整日心惊胆颤”来形容：家庭的变故，母亲调往外地，父亲执意要将我的户口迁出……当同学们在家中享受快乐暑假时，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那个年代没有户口就无法留在母校读完高中！当时的班主任宋老师得知此事后，找来了我，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那对我们一向不苟言笑的脸竟露出微笑：“没事的，把户口迁到我家吧，做我的女儿！”顿时我感到一身轻松，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我成了宋老师家“户口簿上的女儿”。

　　在以后的两年里，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宋老师第三个“女儿”，完成了自己的高中学业。也许还是小的缘故吧，那时一直都没有感觉到生活有什么变化：宋老师依然还是那么严肃认真，而我还是和同学们一样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我拿到了某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我又看到了老师脸上会心的微笑：“你是我最不放心的，考的比我想的要好！”那一刹那，我忽然找到了对父亲的感觉。也许在老师严肃神情的背后深藏着浓浓的希冀吧。

　　大学四年中，只回过一次小城，专程去看老师。他总是说，功课忙，别专程再来……。后来再见老师时，竟是几年后在我的工作单位。那天，老师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头发花白，苍老了许多，但他的精气神儿依然是我熟悉的样子。他不停地询问着、叮嘱着，几乎可以说是在唠叨着……送他走的时候，我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是朱自清那篇著名的“背影”，也许老师对学生的牵挂原本就是没有理由、没有奢望的。

　　大诗人荷里德林说过，人应该诗一般地栖息在地球上。我想他是想教育我们应该给心灵一个家园，让人的精神有一种寄托。许多年过去了，常常会想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如果没有高中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当我从女孩变成了妻子，从妻子又变成了母亲……在我生命中每次重要的变化之际，我越来越多地滋生出一份虔诚的感念：也许就是老师那份经意或不经意的爱护照亮了我人生的旅程。二十多年过去了，也许老师已经忘却了，而我却始终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享受着。在我的内心世界，老师的教诲、老师的叮咛构建了我的精神家园。我时常造访我的精神家园，当我在远离老师的都市读书或工作时候，当我和家人围炉而坐聊天谈心的时候，当我身处逆境意志消沉的时候……总之，当我快乐或不快乐的时候，我都能真切感受到它的力量。因为，那里有老师投来的坚毅的目光，还有如丝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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