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职业者和他的国家干部同学

有网友出了一道作文题，叫做《自由职业者》。我认为自己有资格贡献一篇，因为我脱离单位十几年，已经长期没有“工作”啦！我虽然“没有工作”，但是，情况却比那些有工作的人好得多。比如平，是我的老同学，老同事，在我“没有工作”以前，我们的个人情况一样。综合情况他还略胜一筹，他家的条件比我家的好多了。他爸爸“是南下的，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是铁饭碗的国家人。而我的父母都是小手工业者，仅仅只会裁缝而已。但是，自从我“没有工作”了以后，我们的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大约是87年，或者88年，平突然来武汉找我，说是也与我曾经做过的一样，停薪留职了。问他的打算，说是想学武功，让我帮忙找个师傅。我可不知道谁有武功可以教他，就让他指一个地点，然后我去托朋友。他就提示，说“少林寺或者武当山的武功全世界第一，是最好的”。少林寺与武当山相比较，武当山就在湖北境内，当然更近一些。我就去长春观找到当时湖北省道教协会的韩高超道人，一问，武当山还真的有武术学校。韩道人也愿意卖一个人情给我，以80岁的高龄写了一封亲笔信。我就让平拿着他的亲笔信上武当山去找他的弟子。

不久，收到一封平从武当山的来信，说是已经安顿下来，并且开始学习武功。不过，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种情绪，说是“每天只学习马步、蹲桩什么的”，“没有绝招”。我立即询问那些懂武功的人这是否正常。他们都说，学习武功也就这么点东西，基础不牢，身体素质跟不上，就没办法深入学习。况且任何绝招都是单一的招式或者几个单一的招式的组合，之所以能够成为绝招，就是抓住单一的招式或者几个单一的招式的组合进行反复的练习。他们还特别告诉我，没有哪个绝招是一天就可以学会的。我正想找个机会跟平谈一谈，却传闻他已经离开了武当山。我一直等他来向我说明原由，可他仿佛被蒸发一样，没影儿了。后来才知道，他的父母发现他上了武当山以后立即紧张起来，怕他整天与道人们搅在一起，万一动了“凡心”，要出家可不妙。所以夫妻双双冲上武当山，把平捉了回来。我当时很想告诉平的父母“不论怎样，在武当山呆些时间多少可以学点本事，将来也是一门技术，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应急，混个嘴巴总是可以的吧！为什么中途荒废呢？况且与道人们接触只会增加知识，肯定不会学坏。《道德经》会教人不走正道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过了几年，平要结婚了，又写信到浙江，向我通报。我同时还收到了他妈妈的一封挂号信。两封信都提到了结婚费用紧张的问题。我最反感没有钱还要穷讲究的行为，不过由于平是我的老同学，唯一的老同事，他结婚我赞助一下，应该没什么不可以吧。他妈妈首次开口向我借钱，我总不能不顾她的颜面吧！与JJ他们商量以后，得到了认可，我立即大笔一挥，2000元塞进了EMS。据说那个2000元的确装点了他们的面子，使他们风光了好一阵子。不过我总感到有一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怪怪的！

又过了几年，我回湖北老家办一点官方的私事，顺便也偷偷地去了平的“家”。那简直就狗窝一样，床、炊具等统统摆在一个十几平米的豆腐块里面。谈起生活，平说“现在单位工资都发不出来，只能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积蓄吗？”“哪来什么积蓄！他妈的现在靠朋友的照顾，偶尔找个机会在建筑工地打小工混嘴巴。”“累死累活一天30块钱，连给小孩买奶粉都不够。”“住房也是亲戚照顾，每月只需30块钱房租。”我于是明白，我再也无法帮他了。

第二天，平的妈妈也知道了我回已经湖北，就特意过来一定要请我吃饭。由于实在不愿意打搅他们，而且时间也安排不过来，平的妈妈就特意将一条剖好洗净的鱼送来，说是感谢我的帮助。闲话中，她说“还是你说得对，单位不能在呆了”。“就是，在单位干是没日没夜，自己干也是没日没夜；在单位干，收入的大部分要养那些干部、闲人，自己出来干，谁也不必养，赚的钱除了合理的税收，剩下的部分都是自己的；单位干，什么都得听领导的，如果领导内行且负责，稍微好一点，如果领导纯粹是个半吊子，多难受？而自己干，宽松得多。”“是啊！这样说是应该出来自己干！可是，没有技术也没有本钱，还是难。”“怎么没有技术？平在单位也算是一个业务骨干，否则领导会让他主持一个部门？他与领导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能够让他负责一个部门就是看中了他的技术。至于本钱的事情，一次性投入么，总有办法的。”不过，后来还是没有听到平出来单干的消息。几年又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样？——野猪·26/1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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